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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鸟朝凤 --写给唢呐和唢呐匠

来源:原创文章 作者:本站编辑 发布时间:2017-05-02 浏览人次:1399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八百里秦川不能没有唢呐;

  八百里秦川不能没有“百鸟朝凤”;

  八百里秦川不能没有“唢呐匠”

  电影中,唢呐学习的巅峰便是百鸟朝凤。百鸟朝凤只传一人,这人须韧劲足,天分高,德行好。而只有德行高的人,死后才配享用百鸟朝凤。百鸟朝凤,传的不只是技艺,传的也是八百里秦川的凛然傲骨与德行坚守。

  唢呐是艺,更是德。焦三爷,崔家班的班主和唢呐匠,也是水庄唯一能吹“百鸟朝凤”的人,在三爷看来,唢呐不仅仅是一门技艺,不仅仅是劳作之后的吹上两嗓子“解解乏”,唢呐本身也是一种德行。用他的话讲,学锁纳,除了能一口气吸干葫芦瓢中的水,能滋倒“木牌牌”,更重要的,学唢呐之人,内心更应纯正善良。在崔三爷的两个徒弟中,蓝玉悟性最高,但天明的眼泪是最多的,师徒第一次见面,父亲给三爷递烟的时候,额头磕出了血,他心疼摔伤的父亲,那是第一次流泪。三爷后来告诉他,正是他这第一滴泪才收了他,自此焦家班改成了游家班,人还是那拨人,但当家的是游天明,他成了新一代百鸟朝凤的继承者,这既是一种荣耀,也是一种担负,只有把唢呐吹进骨头缝里,才能把唢呐守住喽,三爷找的便是这样的人。“性子野”的师弟蓝玉走了,尽管带着“天明唢呐吹得没我好,为什么是我走”的怨恨,给师傅和师娘各磕了三个响头,离开了庄子。蓝玉走的那天,三爷怕心软,躲了起来。唢呐所结下的师徒缘分和恩情,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,昔日的怨恨全成了八百里秦川上的风。

  唢呐是有骨血的,唢呐匠也是有骨血的。三爷对天明说,“吹锁呐不能只盯着钱看”。唢呐是一种德行坚守。唢呐断不能去逢迎,去谄媚。  

  金家老爷子当了40年村长,也蛮横了40年了,把村里其他姓氏都挤兑走了,过世的那天,金家孝子贤孙跪求一地,说钱不是问题,敬请三爷一曲百鸟朝凤,喜送金老爷子最后一程,在天上也继续高人一头。三爷并没有应允,底下对着一干徒弟说,金老爷子欺辱乡邻,算不上德行高,显得似乎不近人情。但,这就是唢呐匠的骨气,唢呐的骨气,百鸟朝凤的骨气。但唢呐又是包容的,死者为大,无论什么人,生前做过什么事,临了,总要有一段唢呐为伴,去天上的路上至少不会孤单。

  在老村长的葬礼上,三爷拖着孱弱的身子,拼上了老命,决定用百鸟朝凤送老爷子最后一程,当鲜血从唢呐管里流出来的时候,那一刻眼睛是湿润的,心里咯噔一下,生怕他突然倒在台上,一地不起,他让天明接着吹完了“白鸟朝凤”。过世的老村长,打过鬼子,带着村民们修过水库,他为村民们奉献了自己,他值得享用死者的最高殊荣。唢呐匠的意义便再在此,为世间美好的事,美好的人,送上最后一程,哪怕搭上自己的命。

  祸不单行,三爷查出来肺癌晚期,活不了多久了,躺在病床上,倒不惜自己的命,用他的话讲,“我是旱死的麦草,再大的雨也救不活哩”。他让天明把大黄牛给卖了,重新归置一些乐器,期盼着游家班在无双镇重新立起来,“唢呐的种不能绝了”。看着三爷是心疼的,不禁想,他的师傅,他的太师爷的太师爷,比他要幸福,尽管那时物质更匮乏,但还讲究接师礼,唢呐还是受人尊崇的。三爷,从他的师傅,从他的太师爷的太师爷哪里,继承了唢呐,继承了与唢呐的一切。唢呐完好无整的从道光年间,一直传到他这儿。但到了天明这一辈,唢呐眼看要没落了,我能感受到那种沉重的失落感。三爷的一辈子,处在一个交替的时代,这个时代太新潮了,“女人的大腿”和“沓沓的纸币”,新潮得让人无奈。

  唢呐,是艺,是德,更是行。三爷,做事堂正,傲气了一辈子,临了,对着天明说“我死了,只要四台就行”。吹了一辈子唢呐,送了一辈子人,清清白白了一世,自己当然有资格享用几嗓唢呐。要个八台,那是富贵人家讲个排场。三爷断不会让徒弟们弄这个虚里吧唧的。三爷自知,自信,坦荡。躺在病床上,交代了后事,天明对着三爷说“师父,我给你吹白鸟朝凤”,三爷拖着颤抖的浊音,连说两声“使不得”,“使不得”。

  焦三爷走了,只要了四台。用他的话讲,“百鸟朝凤”只配德行高的人享用。三爷对唢呐是敬畏的,对百鸟朝凤更是敬畏的。唢呐声,在无双镇,是一种相对封闭乡土文化环境里的道德评价机制,这种评价是质朴的,但也是有力的。它塑造了乡土品格和情怀。只有“德行高”的逝者,才能享用“百鸟朝凤”,以崔三爷为代表的唢呐匠们,几百年来,以近乎偏执的方式坚守这样的信念。唢呐匠们,用唢呐为德行高的人立传扬名,这便是唢呐匠们最好的墓志铭。唢呐,用这种方式鞭策着生活在世间的芸芸大众,启示着人们,人活在世,还是要多行善。

  我想“唢呐”和“唢呐匠”在电影中是具有广泛象征意义的。其实故去的吴天明导演,不就是一位坚守在文艺片阵地的“唢呐匠”吗?在电影中,唢呐从道光年间,完好无缺的传到了现在,我们甚至都不知道焦三爷的师父是谁,他太师爷的太师爷是谁,但是,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,才有了唢呐文化的持续发展,不论是过去,现在,还是将来,我们都需要这样的“唢呐匠”,向所有“唢呐匠们”致敬。

  电影的最后天明还是在崔三爷坟前奏了一曲“百鸟朝凤”,老爷子听了从太师椅上“站”了起来,缓缓地走向远方,就像唢呐文化一样,何去何从,给我们下了一段还没走的路。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钟鑫市政 孙洲云